小魚的露台

『靠！』『靠！』我一連說了兩聲，還把頭，順勢用力往旁邊一甩。

天使又皺起她的眉毛，忍不住提醒我說：『這不是你的"斯待嚕"喔！』

我不置可否地笑一笑。

什麼是"斯待嚕"？我愈來愈不明白，隨著年紀的增長，人，還是活得率性一點比較好。我只知道，身處在這麼一個人口如此密集的大叢林裡，古早時期悶著頭猛做事的「水牛時代」，己經過去了，別以為認真就可以獲得對等的報酬。

當然我的意思並不是人要懂得投機取巧，不該腳踏實地。No、No、No，這樣就嚴重扭曲了我的本意。如果認真做事之餘，再加上一些些察言觀色，更多點八面玲瓏，高人一等的阿諛奉承以及拍馬屁的功力，以及嫻熟的長袖善舞的話，那麼，恭喜你，在職場上應該可以平步青雲，甚至是，一飛沖天。

不過我仍然要強調的是，基本上還是在「有本領」的前提下。

職場如同一座都市叢林，到處都有兇猛的野獸，當然也有如同小白兔、無尾熊、長頸鹿等既可愛又善良溫馴的動物。

我不想說，我是誤闖叢林的小白兔，那未免太過矯情，畢竟長這麼大了，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不過我想我真的是善良單純無害，但卻帶有些傲骨，是隻不願意拍馬屁、逢迎、奉承的個性小魚。

今天很疲憊，發生太多事，我一度想玩人間蒸發的遊戲，從這個地球上消失。可是我終究還是沒有逃離現場，仍舊在這個都市叢林裡，繼續努力著。

我終於明白，原來問題的癥結在，我是一隻小肥魚，太胖了，所以蒸發不了，所以只好重返地球來。

■下午17:00起─火速處理政府單位的連繫

我的精神嚴重渙散，頭痛欲裂，真想擱下手邊的一切逃走，去喝杯咖啡或者吹吹風。可我正在跟時間賽跑，一刻不得閒，趁馬市長、副市長及市政府體育處還沒有下班前，我得緊急連絡一些事。

結果我打到副市長祕書室找市長祕書，整個人完全錯亂，幸好那位聲音甜美的小姐很客氣，沒有端出一些自以為是的祕書架子來。我迅速連絡完畢後，接下來就是著手開始寫給馬英久的致詞稿，我知道這一次不需要結構嚴謹而完整的文章，因為小馬哥在各個場合向來不拿任何「小抄」，所有的內容都都輸入他的腦中，轉換成自己的語言後，再輸出，所以我只要把想傳遞的訊息清楚地表答出來就好。

這時，電話此起彼落的響起，我一一回覆著；同時，check了一下還有哪些重要媒體，我又開始使出我的看家本領─用百分百誠懇以及摻雜了哀兵政策，叮嚀大夥兒周末務必出席前來捧場，當然還要給醒目的篇幅。如何才能達到目的？這時我就得發揮以前記者的特質，找出可以切入的新聞點做為誘因，連帶得提供這些資料給幾個”特定人”。

馬不停蹄沒有一刻歇息，將近7點鐘，法務長來電。第一句就問：『Fish，你很忙厚？』嘎，再忙還是得強打起精神來，我立即回應：『沒關係，您說吧！』於是就這樣，我又耗了一個多小時，到法務長辦公室跟公司的歐洲廠進行conference call，商討近期歐洲廠所面臨的狀況，該如何對員工以及當地媒體發佈消息與新聞。不過這回可折騰死人，竟然全部的paper通通是英文（謝天謝地，該廠因狀況頻傳，目前派駐當地的主管是華人，也就是電話裡說的是中文），這根本就是我的最大的致命傷。電話那頭問我何時可以處理完畢？我說，下星期吧，現在連一丁點的時間也擠不出來了，而且此件case茲事體大，得透過公司對外發言的SOP（標準作業流程）辦理，我為自己找出一個緩衝的空間。

一看錶，已經快9點了。周遭陷入一片沈寂中，只有中庭傳來清脆的桌球聲～打從公司的桌球社成立以來，我很想加入那個充滿活力的隊伍，每天6點多開始就會聽到乒乒乓乓的聲音，一直延續到9點左右；多數的時候，我總是在公司裡加班忙碌著，根本沒有空可以”享福”。同一層樓的同事們（這是一棟相當高的大樓，我所隸屬的單位，是距離「層峰」很近的地方）早就下班，我的雙手又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打起來，給馬市長致詞的文稿，給市長祕書及體育處某位長官大哥的文情並茂的伊媚兒，給媒體長官們再一次貼心的提醒邀請函，翌日要發送的活動預發稿，活動當天新聞稿最後潤稿，以及，10月21日當天前來”湊熱鬧”的第三季董事會新聞稿…等等，我就這麼淹沒在一堆文字海裡。

■    下午13:30～16:50─另一場馬拉松AP會議

上午那場，是公司一個問題多多，到現在仍未見轉機的事業群。從頭到尾，就是那個來外商公司、永遠極度樂觀的總經理，一人獨挑大樑，無論與會者的董事長、CEO、DCEO及總部各大「XX長」有任何疑問，他始終面帶自信地回答每個問題。

我一方面佩服這個天生吃業務這行飯（無論環境再艱苦仍能夠樂觀面對）的總經理，一方面在心底搖頭嘆息著，雖然我只是small potato，而且去年底才加入這個集團，但憑著自己十年餘主跑財經新聞的敏銳度，也知道問題出在哪裡。用說的當然容易，能否說到做到，這才是關鍵所在，更何況是經營企業，單靠無可救藥的樂天派，只怕仍是無法扭轉乾坤。

下午這場就不同了，這也是公司的「金字招牌」，從成立以來就始終執國內該項產品領域之牛耳，而且毛利率頗高；但這兩年面臨一些瓶頸，這個總經理極為感性而且念舊，在經營事業上難免有些感情用事，連帶他的一級主管也有著同樣的特質，於是問題就來了。

■    早上10:30～12:15─參加AP會議

一個事業群的2004年AP檢討及 2005年AP(Annul Plan) brief。上一個採訪，我早就忘了有這檔子事，所以事先完全沒有任何準備，但我很訝異自己竟然可以針對他們的問題，侃侃而談，一些數字彷彿植入了我的人腦記憶晶片，不假思索就可以傾巢而出，甚至連國內業界的動態，還可以略知一二。我想，這該「歸功」於我即使再忙，也盡量抽空參加各個事業群每個月固定的經營會議，特別是每季的策略會議、以及最近一個月如火如荼登場的年度檢討與明年的年度計劃。

每次我一告訴別人，最近的Diary上的schedule排得滿檔，因為再度進入重要會議中。朋友都覺得不可思議，以為哪來那麼多會議，那豈不是成天開會就好，不必做事了？並非如此，一個企業最重要的就是各個事業單位的經營決策會議，這在傳統產業或者是中小企業裡並不常見，倒是外商公司及高科技產業卻是最重要而且務必要執行的會議。

我很”幸運”在這家公司裡是扮演「列席者」的角色，所以我不必準備任何資料，也不是那個會議中被質詢、被K得滿頭疱的人；但也正因為是列席者，所以我無法像每個來報告的team，約莫一、兩個小時就可以結束，或者嘴角揚著一絲絲微笑，或者垂頭喪氣地，離去，再換下一個team，我必須從早上開始就一直不斷地坐在那間偌大的而且氣派的大會議室裡，不幸的話，連午餐都得在裡頭跟著一群人一起「食不知味」。

大學死黨每次一聽到我那”可怕”的生活，總是忍不住搖頭嘆息說：『你怎麼愈跳槽愈辛苦？』工作那麼多年了，不是該隨著經驗的累積與職務的昇遷，進入那種只要開口發號施令、調兵遣將的「指揮官」階級嗎？

是的，我就是天生勞碌命，一刻也不得閒的那種人。都以為，目前這個工作的「業務範圍」比較單純而且更focus，生活品質應該可以大幅改善才對；理論上的確如此，但一來因為這個集團太過龐大，各事業群及事業單位多得驚人，連同其他掛牌上市的關係企業，通通都在我必須「服務」的範圍內，所以我的日子又陷入另一個更恐佈的大黑洞，忙起來的時候，真是伸手不見五指，只能感嘆好個「寒盡不知年」呀！

這樣空洞的文字，大概無法把「忙碌」這個名詞給具體化，每個人口中可以嚷嚷著，『唉呀，我好忙呀！』天知道，也許不過就是忙著每天跟不同的人約會吃飯，也是一種忙碌。在我忙得焦頭爛額之際，腦海裡竄出了這麼一個念頭，記下來吧，就當作是自己「退休」（唉，最近這個念頭一直在心裡頭蠢蠢欲動著）後可以回憶的過往，原來自己曾經有過什麼樣的日子──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小部份的「代表」而已。

就以10月20日為例吧！！

■    早上9:00～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