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的露台

＜飛小魚/圖與文＞

2008年3月14日，拍攝於大吳哥城．Angkor Thom。

這是我對大吳哥最深刻的印象，這兩個女孩的天真無邪的笑容。


那時的我，已經搖搖欲墜了，不舒服的感覺開始蔓延與擴散，我以為自己仍可以支撐到十幾分鐘以外的洗手間。可不經意間，仍然瞥見了這一幕畫面，我用僅存的力量拿起相機咔嚓一聲，不消一秒鐘的光景，我再也無力舉起那1KG重的350D了。

匆匆一瞥，竟是這般讓自己難忘的美麗笑靨。
-----------------------------------------------------------------------------------------------------------------------




大小吳哥，這幾年在台灣最夯的“兄弟”，對於旅遊愛好者而言，沒去跟他們打個交道，彷彿會終身遺憾，更何況，人云亦云，沸沸揚揚地耳語著，再不去就要關閉了。就這樣，曾經名列世界七大遺產的吳哥窟，好像找不到理由，不走那麼一遭！

可小魚就是反骨呀！大夥兒都去過了，看別人的照片、閱讀別人的遊記與心情，不就得了？原本我是很意氣用事地這麼想的（真是一隻可笑又無聊的魚呀！），也不曉得為什麼，吳哥就被我從Wish List上原本很鮮明的圖騰，漸漸地，變成了模糊而不清晰的一個角落。可我心裡，對它仍有難以切割的渴望，只是我用一種意識形態，強迫自己忘掉它的存在。

然後，在那樣一個夜晚接到你的電話，跟我說著吳哥的種種，問我有興趣嗎？我不假思索，當下點頭如搗蒜（你在電話那端沒看到我裂嘴笑開懷的雀躍模樣），才明白，原來我的反骨只是一種偽裝與掩飾，我的心裡仍未曾遺忘過他，透過別人的眼來看待他，終究不屬於自己，那只是一種不痛不癢沒有溫度的感覺而已。

於是，在日子過得有點混亂而忙碌的關鍵時刻裡，我拋開一切，帶著一顆飛揚而愉悅的心，飛奔到柬埔寨，想跟大小吳哥來一場親密的約會。

那讓人怦然心動的微笑高棉，我來了！

結果，約莫十來分鐘光景，還來不及走到你面前，我就含著眼淚與你道別離了。

為了與你預約下一次的相遇，我，不惜冒著大不敬的風險，在大吳哥留下了魚的DNA。

那是一種無法抹去的，印記。






＜飛小魚/圖與文＞

才第一天凌晨三點不到，我竟然醒了，著實大吃了一驚，明明出發前晚才睡不到兩小時，明明這趟飛行沒有尚未起飛就昏睡過去，明明累極睏極，明明該呼呼大睡不醒人事，明明翌日早上橫豎該賴床賴得一塌糊塗……那，我到底怎麼了，為何在異地他鄉的黑暗裡，清醒著？

不舒服！終於找到自己清醒的原因了，然後我起身去上廁所，肚子就是痛呀，直到當下的那一刻，我的意識仍是混濁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只想說，啊，我拉肚子了。輕鬆了之後回去躺著，應該可以入睡了吧！然後，又來了，一陣劇烈的翻攪，這回竟然是衝進廁所對著馬桶狂吐起來，暈眩、噁心、又想拉，手忙腳亂之餘，下一秒鐘就吐在洗臉槽裡。這個時候才明白，我。中。獎。了！！

在浴室折騰了半小時之久，全身力氣耗盡之後，總算沈沈睡著。沒多久我的手機鬧鐘響了，我呼叫身邊的阿貝，快起床7點了準備吃早餐吧，心裡不免嘀嘀咕咕，時間怎麼咻一下飛逝了，我才剛剛睡著呀！阿貝看一眼手錶說才清晨5點呀，莫非她的錶停止不動了？

結果又是烏龍小魚搞烏龍。柬國時間比台灣「慢」一個小時，7點鐘起床必須設定8點鐘的鬧鈴，烏龍小魚搞錯"方向"，設定成6點鐘，就這樣誤把5點當7點。那年在紐約搞錯時差，清晨5點多出門在大蘋果裡漫步的美好回憶，就這麼躍入心裡。可這回，不好玩，倒頭繼續睡。

卻怎麼也睡不著了，接下來，我就開始跟馬桶"纏綿"起來，一直跑一直拉，前前後後，直到天亮之後，差不多纏綿十次了吧，我想。早餐當然不能吃，肚子也清得一乾二淨，去看大吳哥應該無妨吧！






＜飛小魚/圖與文＞

大吳哥城之於我，就是人的記憶，而且就是要那一抹紅，才夠深刻。


9點左右，已經有絡繹不絕的人潮了，來自世界各國的旅行團或個體戶，競相前來這個十12世紀文化遺產，瞻仰。在大門口當然要開始講解整個大吳哥的歷史，那烈日無情地烤打在我們身上，我的精神逐漸開始渙散起來，只好放任眼睛四處遊走，找尋可以讓自己分散不舒服感覺的目標物。

我的眼球掃瞄器先對準正前方那對相互塗抺防曬油的西方情侶。紅衣女，夠搶眼，沒有令人驚艷的美麗，就只是倒映在灰色跟深咖啡色的古牆上的醒目。

再繼續往右前方移動，遠遠地，竟然又出現一抹紅，這回是個有著白晰皮膚的年輕男子，那墨鏡那坐姿那容顏，與另一個窗口那露出半邊的人影，進行一場無言的對話。彷彿時間凝結，在古老的年代裡，定格了。




＜飛小魚/文＞

跟大吳哥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就這麼，帶著一絲絲淺淺的淡淡的遺憾，離去。


在那兩個小女孩的對話入鏡之後，我僅有殘存的能量終於消耗殆盡，決定放棄參觀，先去尋找廁所解除懸掛在身上那股"無力的痛苦"。可我並沒有來及得走出大吳哥，才一轉身，嘩啦啦啦啦啦，下起傾盆大雨來了~~~~喔喔喔，說錯了，而是，我竟然在12世紀歷史遺跡上，狂吐起來，明明是已經空無一物的肚子，竟然還可以如此一瀉千里。

就這樣，我的大吳哥，還來不及看一眼那朵繾綣了幾世紀之久的美麗微笑，就硬生生畫下句點。然後，被送進柬國貴得驚人的國際醫院，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可我把DNA遺留在大吳哥了，我在揮手的那一剎那，我並不知道我的嘴角，其實悄悄浮上一朵已有預謀的微笑，因為，我終將會再回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