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的露台

＜飛小魚/圖與文＞

2009年12月19日，拍攝於台北．國家戲劇院。

海報上這樣寫著──
東方航海家鄭和從起點到未知的航海旅程
一場波瀾壯闊前所未見的音樂劇場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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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鄭和1433》，我更改了高鐵票，提前一天返回台北，剛好趕上視同正式演出的新春期間綵排最後一場。

我必須承認，我對歷史的認知實在非常淺薄，學生時期這是我很頭痛的項目，既不喜歡也不認真，所以關於鄭和下西洋的七次航程的故事，是很模糊而且空白的。一看到兩廳院mail過來的綵排活動邀約，這場跨越中、西文化藝術，結合優人神鼓、歌仔戲、爵士樂，馳騁於時間的巨流河與歷史故事的大膽嚐試，完全挑起我濃厚的探索興趣。





又濕又冷，國家戲劇院裡有點小冷清，到服務台領取到第7排第10號的位置，距離舞台很近，近到一開張，在舞台下方的擊鼓陣，一開始就以雷霆萬鈞之勢，如萬馬奔騰的氣勢，一連串的鼓聲猛然「灌入」我的耳朵裡。

我著實被震懾住，努力想要坐高一點，卻只看到一張張塗得雪白的臉，就只看到一顆一顆的頭，那樣的場面，那樣的鼓聲，那樣乾淨得空無一物的舞台，戲已經揭開序幕，我心裡完全沒個譜，不曉得被譽為「2010年場界最具震撼力的大師鉅作」，由全球實驗劇場巨擘，舞台上時空運用的探索家羅伯．威爾森所執導的歷史音樂劇，將如何呈現？





結果，徹底顛覆了我對舞台音樂劇的另類觀感。它完全沒有任何華麗花俏的舞台佈景，走的是極簡風，徹底的乾淨與大量的留白，靠的是出神入化，精湛到讓人嘖嘖稱奇的燈光，以及演員的服裝造型，沒有任何台詞、每個動作都精心設計過的肢體語言，就是這麼簡單的元素，讓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橋段，都與舞台精準無誤地巧妙結合。

真是美呀！我一再被舞台上所呈現出來的畫面，深深吸引，可惜不能拍照，不然，拿起相機隨便按、隨便拍，相信每一張都是精彩絕倫、美得讓人目眩神迷的照片。原來這就是羅伯．威爾森的迷人之處。當然我不得不提的還有負責服裝的，原來是榮獲奧斯卡金獎的葉錦添，難怪光是在舞台上靜止不動，宛若一件藝術品般，那樣的視覺效果的確很驚人。





分明是一部漫長的歷史故事，卻可以完全用肢體動作，以及說書人的方式，來貫穿全場。場景的轉換，快節奏的變化，我對編劇劉若瑀深厚的功力，佩服得五體投地。最最拍案叫絕的是整部戲裡，大量運用了很多詩、詞，有李白、蘇軾、李煜、司馬曙，這些優美的唐詩，竟然可以用台語或唸或唱，或歌仔戲的傳統戲曲，或用爵士樂曲風與舞蹈，甚至我個人覺得還有一點藍調風格，這些優美的文字可以「表演」得如此淋漓盡致。讓我這個唐詩三百首背得不太多的「偽」中文系人，忍不住又汗顏起來，原來，詩也可以這樣詮釋，讓它變得如此美麗。

讓這些詩賦予了新生命，讓這部波瀾壯闊的史詩，得以靈活靈現的，就不得不提到也算是國寶級人物，以歌仔戲「起家」的唐美雲，全場，就只有她一個人有台詞，或說或唱或演或跳，她絕對是不折不扣的靈魂人物。對於這樣一個歌仔戲藝術家，遊走於中西方文化與藝術殿堂，把它們如此巧妙而且天衣無縫地結合，我只能說，唐美雲的確下過一番功夫，才能夠詮釋得這麼成功。





當然，優人神鼓音樂總監黃誌群擔綱演出鄭和一角，坦白說，原本我無法感受到如文案上所描述的「舞台魅力懾人」，反倒我還深深被他兩名隨從其中一名從頭到尾，都歪著身體、臉上始終帶著笑容、造型很美的隨從之一所吸引，覺得這人真是太妙，尤其當他靜止不動，「定格」在舞台上時，活脫脫就像一尊藝術品般。直到後來，鄭和為了效忠皇帝，拒絕跟公主私奔，字幕打出《失去摯愛之歌》那一段，鄭和一個人擊著大鼓的那段表演，我終於明白黃誌群無以倫比的魅力了。我真真切切在那鼓聲裡，聽到了那如泣如訴，驚天地泣鬼神般，那是男人無聲的哀號，內心世界無處可以宣洩的深沈的悲痛。

我還愛李白《將進酒》這一幕，唐美雲表演得很精彩。

蘇丹王宮的佈景，美得讓人驚豔不已。搭配很棒的Jass舞蹈，以及麗波公主間隔一段時實就變化一次的誇張動作與表情，堪稱一絕。

來到非洲交換禮物，四個非洲土人的造型與動作，忍不住會心一笑。還有長頸鹿的台語，以及離開非洲之後的那番感嘆，引人深思。

戲裡頭兩場暴風雨的演出，都很棒，是舞台上動用最多人力的部份。我個人主觀認為，後面那一幕有土耳其旋轉舞的「元素」，也是我很愛的一幕。





這不單單是禪鼓、歌仔戲及爵士樂而已，我覺得它還融合了皮影戲、默劇、偶戲等，是一部多元文化的大融合。其實，藝術原本就無國界，也沒有任何框框，才會有悠揚的笛音、高超技巧的薩克斯風、聲聲擊入人心鼓聲、精彩絕倫的說書人的聲音，台上的演員不需要有任何台詞，也可以把風靡全球的鄭和的巨大寶鑑船隊的傳奇故事，詮釋得這麼棒。






＜文章裡的所有照片，皆由國立中正文化中心提供＞




＜飛小魚的真心話＞

如果你期待的是很寫實的歷史劇，那麼，很抱歉，它並不是。

如果你是對藝術創作與實驗劇場有興趣，或者是對舞台的整體呈現、燈光、造型、美感很欣賞的人，那麼，強烈推薦你來看《鄭和1433》，會給你一種嶄新的、截然不同的，全新視覺享受的藝術饗宴。

全球首映：2/20~2/28
台北中正紀念堂．國家戲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