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0月13日結束的前兩分鐘,我寫下了這個祝福。

一邊開著車,一邊在電話裡頭對著媽媽說:『生日快樂,永遠25歲生日快樂!』車子滑進地下室,通訊品質變得不太清晰,媽媽更正說,是65歲啦!我對著耳機大聲地說,就是25歲,媽媽永遠像25歲一樣年輕快樂,跟譚詠麟阿倫一樣,時光就這麼靜止,停格在25歲時那個年輕貎美又婀娜多姿的容顏。

媽媽被我逗得咯咯笑著,卻忍不住又追加了一句,不曉得明年還可不可以過生日.....

我有點不耐及不悅,匆匆掛上電話,進了家門打開電燈的那一剎那,我的心,無來由慌了起來。想找個人說說話,你的影子就這麼冷不妨地竄出來,於是我不假思索撥了電話,在沒有任何預期的情況下,傳出熟悉的聲音。我用低低的、暗沈的嗓音,開口第一句話是,『借我說個話好嗎?』你聽出我的不安與失措(有嗎?),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的思緒像團混亂的棉絮,一時間不知從何開口,沒有悲傷,只是失神。

終於,我可以說出成串的句子了。雖然我並不清楚,究竟事實的真相如何,就停留在那樣一個時間點,如果是肝臟上的踵瘤是先前的癌細胞移轉,那麼可能只剩下三個月的生命;如果是肝臟本身所長出來的「肉塊」,依之前乳癌第三期、長達八年多的追蹤與控制後,頂多也是十年就會進入生命的尾聲,也就是說,可能只有一、二年的生命。

生命,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東西?此時此刻,我無法深入去思考,只是突然間有種難以說出口的慌亂,無法接受,如果媽媽真的離去時,對我而言會是怎樣的一個世界。真的要孤零零一個人了嗎?是不是就再也沒有任何牽掛,開始一個人的漂泊之旅?

有些事,真的走到該面對的時候了,總不能一輩子鴕鳥下去,畢竟,已經沒有一個羽翼可以讓我躲一輩子,連那個可以無條件寵我的親愛的媽媽,隨時都有消失的可能。我該學著更獨立、更堅強些,去面對屬於我自己的問題,沒有人可以幫得了我,除了我自己之外。

聽著你說著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事,同樣是來自生命的問題,一路如何走過來,你說,人生不就是如此,生離死別是天天都在上演的故事,要學會泰然處之,學會面對與放下。聽著聽著,突然間我的淚水如泉湧般噗嗉嗉地流下,我知道,我終將要一個人面對,一個人離開;或許,情況沒有想像中來得糟,說不定從此不會再一個人垂淚到天明。

很亂,只想寫下對媽媽的生日祝福,卻被媽媽那句明年還可不可以過生日,給徹底擊垮。她最放不下心的小女兒,仍舊在那麼遠的城市裡,以一種「奇怪」的方式,跟一個男人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著,是的,一種屬於「寄居」、但卻比同居還要淡漠的關係。

媽媽擔心我終究只剩孤零零的一個人,竟然開口要我去領養個小孩,我的火氣又冒了出來,憤怒地對她低低地叫著,我不需要什麼小孩子,即使是一個人我也可以把生活安排得很好,沒必要多這麼樣一個累贅來陪伴我,而且,我並不覺得這會存在著所謂的「陪伴」的關係。

如果可以,我想要像熱汽球一樣,飄到很高很遠的地方,飄到一個永遠有媽媽呵護的地方。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flyfish0318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2) 人氣()